突然间,她一回身,以一种捕风捉影身法,人已欺到金小山面前。
金小山原是面对关浩,突闻身后衣袂飘动,立时警觉,冷哼一声,“阎王梭”却一抢而划向迎面怒极的关浩,身法变幻中,早已把关浩逼退—丈,正要发出“阎王梭”呢,耳边已听得冷笑声!
本能的,金小山连回望的机会也没有,忙拧腰错步,以其眼的余光已见冷芒一点猝然闪向他的肩头。
金小山大吃一惊,他绝对想不到这女人的身法是如此的快疾。
但金小山哪里知道,姬玉人的武功也是水行云一手所调教。
虽然姬玉人并未用“阎王梭”,但她十分清楚,只要把金小山逼在自己近身之处,金小山就没有发出“阎王梭”的机会。
当然姬玉人也心中明白,只要撂倒金小山,就不怕水行云不出面。
不过最好是水行云没有来,或者姓水的干脆早死掉了,那么眼下放倒这小子,往后的日子就轻松了。
“阎王梭”未及出手,却极快的撩挡姬玉人的一轮猛攻,金小山心忙的把自己处在正厅一角,他知道关浩正一闪又跃的在找机会向自已下手,而且那绝对是一记绝招。
两把泛芒的短刃,像两条银蛇般在金小山的身前纠缠不去,刃面所剖裂的气旋,引起锐啸如泣如诉!
一双无背小玉面凳子已挡在金小山的后跟,他突然灵机一动,“阎王梭”握在手中,就在他快不可言的做着幅度极小的动作中,突然大喝一声,扭身急旋,一脚钩起方凳,狠狠的踢向姬玉人。
双方距离本十分近,金小山也只是利用扭身撩凳这唯一的一线机会。
那只凳子已“唿”的一声砸向姬玉人面门。
突然凳子砸来,姬玉人只一偏身,已让过凳子。
但金小山就利用这机会,一个腾跃,人已在两丈外,他人一落地面,口中早大叫道:“野龙爪!”
未听得金铁交呜,更未见姬玉人再追杀,因为姬玉人连挥十二刀未阻住疾奔而来的“阎王梭”,却是一声“砰”中,“阎王梭”已击在膝上——
于是,姬玉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她似是心中不甘的又在大叫:“水行云,我伟大的大师兄啊,你怎么忘了我爹的话了,你更忘了师父当年的嘱托了,快出来呀,姓水的,姬玉人诚心愿意死在你面前的,只要你能露个面,水行云——”
她的声音如夜猫在叫,似野狐在唱鸣,但正厅外面哪见什么人影。
猛旋身,金小山已面对关浩,冷冷的望着关浩正在倒拎着一把精芒闪闪的长剑,右手指把个金丝手套往左手上面套。
金小山冷哼一声,道:“姓关的,上天有眼,总是明察秋毫的,你绝对想不到我金小山还替你老金矿村北山凹的府上服务过吧?”
关浩怒骂道:“二爷不知道你在放的什么屁。”
金小山道:“你是不知道,但我如果说出来必然令你大吃一惊而瞠目结舌。”
关浩道:“你小子把我大哥怎样了?”
金小山一笑,道:“别这般的大惊小怪,其实我只是替你那位人称‘铁算盘’的大哥送了一趟镖,一座净重十斤的菩萨,送往洛阳城的司徒壮家中去了,这事难道你不知道?”
关浩一愣,回望地上跌坐的姬玉人一眼,道:“那也没有什么令关二太爷吃惊的。”
金小山道:“你当然不会听了送人一座金菩萨就吃惊,因为那原本不是你姓关的东西,只不过你在墨云谷中顺手牵羊而又转手送人罢了。”
关浩咬牙格格响,道:“墨云谷如今已是我关浩的天下,这里的一草一木皆由我定夺,何谓顺手牵羊,当真是满口胡说八道。”
“呸!”
金小山怒指关浩,道:“别他娘的不要脸了,你兄弟二人是个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还以为我金小山不知道呀,当年你兄弟领了一批淘金客在金沙河上淘金,半年之间,一帮淘金客全失去踪影,姓关的,你敢说不是被你兄弟坑害了,嗯?”
关浩先是一愣,豹目睁得更见圆的道:“好小子,你可知道的真不少啊!”
金小山嘴角在抽动,“阎王梭”又在他的右掌上旋动,那极光连闪的梭芒,闪击着美而纯的芒彩,看上去真的美极了。
金小山边冷笑一声,道:“你兄弟二人,一人在家搬动着铁算盘子儿,另一人则在外面招摇撞骗,明抢暗夺,啃吃啃喝的啃到我大叔的头上来了。”
关浩一声冷笑,道:“王八蛋,你又是什么东西,老子招摇撞骗,那是老子的本事,明抢暗夺也得具有一定修为,敢情你这狗东西跟着过水的学了那么几招‘阎王梭’,就大踏步的直欺到墨云谷来了。”
关浩横身斜步,晶莹雪亮的剑锋,寒芒流烁,一条条森森成丝的清蓝光彩,宛如即将出山的晨阳,炫洒出光华一片。
比之金小山手中的“阎王梭”来,竟是毫不逊色而相互辉映。
金小山并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关浩的剑上,虽然关浩手中明敞着是一把宝剑,但关浩的左手上却又套了一双以金丝编织的手套,金光灿灿,灯光下十分惹眼。
他五指一伸一缩,显然是在暗中运功,金小山不知道是什么作用,心中琢磨着,就把目标盯住关浩的左手。
金小山狮目在眯,眯成一条缝,右掌上托起的“阎王梭”,在急旋急停中,横肩侧身向关浩逼近。
他知道这座大厅足够他施展“阎王梭”的。
突兀间,关浩倏然平飞离地,他右手剑芒连弹五朵剑花,挟着旋涡激流的“嗖”声,直向金小山迎面点去。
人急,剑势更急。
豹目怒瞪中,瞪着金小山右掌上仍在旋动的“阎王梭”上。
现在,金小山的攻势发动了。
“阎王梭”并未出手,但他的身形却动若脱兔,刹时穿进迎面的剑芒之中,宛如一个奋不顾身而一头撞进刀山剑树中一般。
于是,一阵“叮当”之声暴起不断,“哼咳”之声不绝,只见“阎王梭”尽在金小山身前身后挑拨横截,点打撩劈,可就没有脱手戳向关浩。
这中间,金小山有意的以“阎王梭”试图探出关浩左手那只金手套的作用,但关浩却一直把左手隐藏在身子一侧而令金小山猜不出摸不透。
转眼三十招已过,金小山陡然向后腾跃两丈,隔着一张桌子,他打出“阎王梭”,口中厉喝道:“野龙爪!”
“阎王梭”在灯光下闪耀着毫光锐芒,以超过流星数倍速度击向随后追来的关浩。
关浩见金小山不败而退,已知他要投掷“阎王梭”。
平日里他就听得姬玉人说过,她大师兄的“阎王梭”十分霸道,武林中人人畏惧十分,因为那“阎王梭”一经发动,圆周之内的任何方向皆可以击中,而且是快逾眨眼,难以防范。
所以关浩就怕这一天到来,才设法做了一只金丝手套,准备一旦与水行云上手,也可以接他的“阎王梭”,再加上自己的长虹剑,不难搏杀水行云于剑下。
这时他见金小山真的打出“阎王梭”,而且是金小山的人在前,“阎王梭”又是向后面奔来,一声冷笑,急伸左手去抓。
抓是抓到了,而且他也适时的一剑向索上砍去。
不料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剑未削断索,反有一股反弹之力而把长虹剑弹到一尺高,左手刚抓住“阎王梭”,但觉手掌一阵麻痛,如果不是戴着金丝手套,自己的一只左手只怕非残废不可。
金小山在“阎王梭”被握之后,右手腕稍加用力,那只光溜无比的“阎王梭”又飞舞在空中,这时候他才知道关浩的那只左手上戴的金手套的作用,不由得一声冷笑,道:“姓关的,原来你的左手金手套还有一定的作用呢,那好办,我先打碎你双腿,看你还有没有机会逃出‘阎王梭’的袭击。”
关浩冷历的道:“想不到才四年不到,姓水的又调教出你这个泼皮出来,告诉关二爷,姓水的他人呢?”
金小山嘴角一牵,道:“你有知道的必要吗?”
关浩道:“当然有必要。”
边伸手指着姬玉人,又道:“如果他来到墨云谷,他就该面对她,大家三对六面的把话说个明白,把事情说个清楚,不该如此藏头露尾的自已不敢出面而调教个替身来收拾这墨云谷的烂摊子。”
金小山怒道:“满口的胡说八道,天下谁不知道墨云谷是我水大叔的基业,半路上杀出你们这程咬金来,搅和得墨云谷乌烟瘴气,如果我大叔这时出现,你又算什么东西?你更有何面目面对我大叔?嗯?”
关浩的目的,只是想知道水行云到底来到墨云谷没有,但听了半天却仍然听不出来,这才又一声冷笑,道:“你小子是什么东西,你又知道些什么?”
一咬牙,金小山狮目暴睁,道:“总而言之,一言以蔽之,杀了你姓关的,墨云谷不但天下太平.连那些被你们兄弟二人狼狈为奸坑死的淘金客的仇,也得以报了,从关的,你纳命吧!”
就在这时候,委坐在地上的姬玉人高声尖叫道:“你小子口口声声水大叔的,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金小山一愣之下,旋即笑道:“你不是已成了姓关的老婆了吗?”
姬玉人怒道:“是谁说的?”
金小山哭笑不得的道:“难道不是?”
姬玉人指着一旁的关浩道:“你是听谁说我嫁给他了?”
金小山一笑,道:“虽无拜堂,但却上了床,难道你还否认?”
姬玉人尖叫道:“是谁看到我同他一张床的?”
金小山怒哼一声,道:“墨云谷的人谁不知道,连姓关的都承认他是墨云谷的谷主了,怎么你还想耍赖骗人不成?”
姬玉人道:“不错,他是墨云谷主,那只是水行云抛妻弃子不顾而去以后的事,墨云谷总得有人掌管,总不能靠我一个女人吧。”
金小山冷冷道:“所以你就找上这位冒牌表哥来主持墨云谷了?”
姬玉人咬着牙,道:“如果水行云回来,墨云谷还是他的,小子,你说,他人呢,只要他站出来,我二人凭他处置,你快叫他出来。”
嘿嘿一声笑,金小山心想,原来拐弯抹角的还是要我水大叔出面,娘的皮你可真够狡猾,只可惜我不上你这个当。
心念及此,金小山在右手掌上“阎王梭”一旋又停的道:“你要见我水大叔不难,且等我收拾了姓关的,我再去替你求个情。”
金小山这么一说,无疑的承认水行云还活着,而且也已回到了墨云谷中。
姬玉人立刻尖声嘶叫道:“水行云,你出来呀,姬玉人就是姬玉人,我虽然谋害了你,可是你仍然不敢来面对我姬玉人,你是个天下最胆小的胆小鬼,你走出来呀,水行——云——”
金小山大怒,抛开姬玉人就要先搏杀桌对面的关浩,却不料那关浩突然一脚撩起桌子,直飞向金小山,紧跟着一个东西正砸在挂在大厅上的琉璃灯——
“哗啦”一阵响,大厅上刹时一片漆黑面伸手不见五指。
金小山早闪身墙边,就怕关浩施坏。
大厅外面是黑的,天上连星光都是暗的。
大厅内更黑,因为突然由明变黑,里面的人难以适应。
于是,大厅中有了悉窣声传出来,但时间十分短促——
就在这时候,大厅外面远处,水行云高声道:“林总管。”
林童就侍候在水行云身后,闻言忙走出来施礼,道:“属下在。”
水行云指着大厅,道:“掌灯进去看看,我暂时不进去,什么情况,快报我知道。”
林童当然明白水行云的意思,立刻打起火折子,点上灯来走进大厅中。
大厅上有了灯光。
金小山第一个腾身跃向姬玉人倒卧的地方,但那儿只是一滩血。
人却失踪了——
连关浩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童见大厅上只有金小山一人,立刻高声叫道:“不好了,他们由暗道逃走了。”
黑暗中,水行云一闪而出。
他跃进大厅上四下一看,这座正厅上的家俱已倒了一半,地上尽是玻璃碎片。
“林总管。”
提着灯笼,林童急忙走到水行云面前,道:“谷主。”
水行云道:“什么时候墨云谷开辟了暗道的?”
林童道:“开辟暗道,也只是两年前的事,但参与的人全是姓关的带进谷中来的人,我们一般老人可一个也未被派上。”
水行云道:“真的是老谋深算,姓关的打我墨云谷主意,竟然我水行云直到今日才知道。”
一旁的金小山道:“大叔,常言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在老金矿村北西山凹里的关家,总会捉住他们的,听说还有个桃花坳。”
水行云嘿然一笑,道:“我料定他们会跑回老金矿村去的,倒是桃花坳我还未听过,我们且去歇上几日,等墨云谷恢复平静,再去找姓关的。”
就在当夜,水行云交待林总管把墨云谷所有的人集中起来。
这时候宫太乙与张彪二人早上前见老谷主,二人也是唏嘘不已!
不料,墨云谷中所有关浩带来之人,全都趁后半夜天黑人又困的时候,全离开了墨云谷。
因为这些人早听关浩说过,当年“阎王梭”在江湖上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今这些人占了他的老巢,岂有幸免之理,所以一经商量,全逃出墨云谷了。
其实水行云在一场死去活来的大病以后,人也全变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身痨病,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能拖上一段时间,人若处在这种境遇里,也只有一切放开怀了。
就在二天一早,水行云把墨云谷中得力人手招集在大厅上,他首先对林童吩咐,如今先把金小山打扮起来。
因为墨云谷往后就全看金小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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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悠悠的自灰色天空中飘落,但雪花的旋落似有响声,响声就回荡在人们的心里,带着太多的无奈,凉透了人们的心。
阴霾的晦空似要压下来的令人透不过气来,连哈出去的气也是成形的冒出半天吹不散的白烟,给人们一种实质上的痛苦。
是的,现在正下着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天黑时分了,但四野却反倒是更为明亮,是雪的反映,还是骑在马上的金小山心中有数,那就不知道了。
紧身天竺缎棉袄,窄长竺裤,长统快靴,虎皮背心,外罩一件黑大氅,连大氅帽全缝合着披在身上,枣红马四蹄翻腾中,金小山有如腾云驾雾。
过去,他是个逃荒的移民,为了生活他在山西洪洞县办理迁移而来到中州,为的是找日子过,现在却全变了,他成了墨云谷的主宰,而墨云谷又主宰着武林。
金小山就在水行云的指导下,真的变了个人,现在,他人如玉,气如虹,爽朗而高雅,意气飞扬,宛如山谷雄狮般的冒雪奔向远方,而远方正是上川府辖下的老金矿村。
金小山人在马上,他对于急奔在山道上,心中可真的充满喜悦,只等见了钱凤,可就有很高兴了。
至于老金矿村北山凹里的姓关的,只等大叔领人到来,一切就好办了,不定连当年关家兄弟那些淘金客的事,也会清算个一清二楚的。
雪是越下越大了,渐渐的连山道也难也分辨出来。
金小山四下一望,边抖落一身雪花,突然间,迎面不远处来了一顶小轿,两个壮汉把那顶小轿闪的可真有节奏感,一上一下的,真够坐轿人舒畅的。
看看来得切近,金小山忙把坐骑拨向山道边,先让小轿过去,他正要催马而驰呢,突然听得轿中人粗声叫道:“停轿!”
金小山并未在意,仍然拍马前驰,不料轿幔掀起,有个白髯老者伸头轿外,道:“叫那骑马的人回来!”
其中一个抬轿大汉高声喝道:“喂!你回来。”
金小山已驰出十几丈外,闻言回头道:“叫我?”
那大汉扶轿杆,高声道:“雪天野地,也只你一个人,自然是叫你。”
金小山心中有些不快的道:“干什么?”
另一大汉也叫道:“有话要问你,快过来。”
金小山冷冷的一哼,连落在面上的雪花也不抖落,道:“有事不便耽误,各位——”
他话声才一半呢,其中一个大汉早似风吹般的向他扑来。
口中厉哼,道:“问你几句话,又能误你多少行程?”
话声中,他人已站在金小山马前面挡住金小山的去路。
金小山一愣,心想,这身法有些像水大叔当初叫自己勤加苦练的,怎么这人也会?
心念间,金小山一声哈哈,道:“老兄的脚程可真够快的。”
那大汉面露不屑的道:“所以你兄弟最好到轿前走一趟。”
金小山心中一窒,寒着脸,道:“你这是请我去呢,还是霸王硬上弓的逼我?”
那大汉大鼻子一抽,虎目一瞪,道:“随你怎么想,管你怎么说,反正你都得跟我去轿前一趟。”
缓缓的翻身下马,金小山道:“我伟大的老爷,在下不说明自,你可能尚自不太清楚,我这个人生来就是一副硬骨头,遇事吃软不吃硬,你这么一再的托大,反覆的穷咤唬,必然是有所依恃的抱着个粗腿的,却偏偏又遇上我这个不信邪的,现在,我就站在这里,如果你们的那个老爷子要问什么话,何妨请他移驾过来,或请你二人再把他抬来,如何?”
“嘿……”
这声笑配合在大雪天里,活脱雪地一声老鸹叫,那大汉双手在拉长袖,露出两只粗臂黑毛,道:“你不去,老子就拉你去,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八脚李的能耐高。”
“呼”的一把向金小山抓去,手法之快,令金小山吃惊。
因为如果这时候空中飞个苍蝇,大概绝逃不出这八脚李的伸手一抓。
塌肩错步,金小山的右前肩几乎触及八脚李的手指。
冷哼的一声,金小山旋身回步,右掌直拍衔尾来的八脚李手臂。
八脚李“咦”了一声,忙抽回右手,双掌交互一搓,斜身而上,其出手与步伐,竟然与金小山的雷同。
站在轿边的另一大汉早叫道:“八脚李,你是怎么了,连个臭小子你都收拾不下来,可是五百里山路走累了,没关系,你回来,看我八脚王去收拾他。”
金小山听的十分清楚,他觉得十分怪,这两个人一个叫八脚李,另一个叫八脚王,长的高大结实而孔武有力,只不知全是哪里来的。
说也奇怪,远处的八脚王才说完,这里八脚李已丢下金小山不顾的大步往轿前走去,边高声对八脚王道:“这小子是你的了,我没本事揪住他,那就看你小子的了。”
双手搓着大毛脸,八脚王松动着双肩到了金小山面前,先向金小山看了一眼,粗声道:“天底下许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而你小子就是那号蹩脚人物。”
金小山不怒反笑道:“天底下尽那么多逼人吃酒的人,不论这人是不是同他沾亲带故 他都要逼人吃酒,而且是软硬兼施,而你们就是那号人物。”
八脚王耸肩一笑,道:“哈,好嘛,格式不变意思变,转个弯回啃一口呀。”
他话声中,突然欺身而上,双拳擂个不断,拳风比风声更响,宛如两个大铁锤一般,尽向金小山头上招呼。
身法陡然施展开来,金小山呈陀螺似的绕着大汉旋转不停,双手不时的拍阻撩挡不停,看他那地上足印,却仍然不出四五十个足印。
一遍,两遍,走的仍然在原足印上。
原来金小山的步伐,正是当年水行云当初教的一套,九十九只筷子,令他的双足尽游走在两筷之间,当然,那也是“阎王梭”的身法入门。这时候他似以身法对付八脚王,但想不到这两个大汉似是通晓此一身法般的,张眼双方又过了二十余招。
“呼”的跳出圈外,八脚王戟指金小山对远处的轿子,道:“八脚李,快告诉太爷,这小子滑得很呢!”
突听得轿中苍老声音道:“移轿过去。”
轿旁的八脚李一听,也不等远处的八脚王到来,立刻振起双臂,把两根轿杆往两协下一挟,那轿子立刻平地而起,就在八脚李的急步走动中,刹时间到了金小山与八脚王面前。
轿帘未掀,因为轿里人看外面十分清楚。
但金小山却看不清轿子里的是何人,只得怔怔的望着小轿,但他对于八脚李的臂力却十分佩服。
轿内突然沉声问:“小子,你一定是墨云谷中来的人了?”
金小山一笑,道:“你怎么这般肯定?”
嘿然一声,轿内道:“十分简单,这条路只有通往墨云谷,而你又是从那面过来。”
金小山一笑,道:“这倒是不错,我是从墨云谷来的。”
轿内又问:“到哪儿去呀?”
金小山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轿内一声冷喝,轿前后的八脚王与八脚李同时怒瞪虎目,逼视着金小山,光景是又要出手,而且是再出手必是两人连成一气。
“就因为我老人家要问你,所以你小子非说不可。”
八脚王不等金小山开口,也怒喝道:“快回答我家二老爷的话,听见没有?”
金小山怒哼一声,道:“他是你们的二老爷,可是并非我金小山的老舅子,合着我也是吃他的粮食长大的,非要听他嚷嚷不可呀!”
嘿嘿一阵长笑,轿中又喝道:“换在十年前,你小子已躺在地上流血了。”
金小山毫不示弱的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所以十年后的今天,你最好说话客气点。”
暴喝中,轿中那白髯老者一拍轿椅,伸手撩起轿帘,金小山这才看出来,原来轿中坐的竟然是个干瘦矮小满头稀疏白发的老者,光景何止八十几岁了。
一声哈哈,金小山抱拳笑道:“原来竟是一位老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要命的刀客呢。”
冷然一哼,老者道:“你在墨云谷当的什么差?”
金小山一怔,心想,自己在墨云谷当什么差,自己哪会知道,如果真的要说,那也是一人之下所有墨云谷人之上的职务吧。
老者见金小山不答,又厉喝道:“水行云是你什么人?”
金小山一笑,道:“你老也认识我水大叔?”
老者白眉一紧,道:“什么,水行云是你大叔?你是什么东西,怎会同他攀亲带故的——”
金小山淡然的道:“这也没什么,他愿意当我大叔,我又愿当他的小辈,两下里只一凑合,他就成了我大叔,如此而已。”
老者似对金小山这种不弯不卑的态度开始有了好感,嘴角一抽,笑笑,道:“你小子说的也是,那我问你,水行云他人呢?”
跟着水大叔这几年,金小山也学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再怎么说,他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之前是不会说出真话的,更何况“江湖一点诀,不对生人说”呢。
一声哈哈,金小山道:“老爷子,你又是谁呢?”
不料轿中老者相当直爽的道:“武关枫叶岭下的姬长泰就是老夫。”
金小山一听,还真的一怔,心中琢磨,这老人一定同那晚失踪的姬夫人有关,不定就是她的什么人。
心念间,金小山道:“我不认识你,也没听说过。”
不料八脚王腾身一跃,又到了金小山面前,伸出巨灵掌就往金小山面上拍去。
金小山大怒,上身向后一闪,错步横身,右肘突然顶出,一招之间逼退八脚王。
早听得老者道:“住手!”
八脚王立刻退回轿边,戟指金小山道:“你小子等着瞧,只要你是墨云谷中人,早晚我八脚王要我你打个过瘾。”
八脚李也厉叫道:“还有我呢,小子,你准备挨揍吧,乖乖儿。”
金小山冷笑道:“各位要去墨云谷有何贵干,如果我猜的不差,可是去走亲戚的吧!”
轿中老者哈哈一笑,道:“什么走亲戚,我这是去探望我那小侄女的,她也正是你们墨云谷主的夫人呀!”
金小山心中冷笑,但表面上他却装的像,无他,为的是要损一损面前这老头子,有道是养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贤惹人厌,心念及此——
金小山立刻打躬哈腰,接近轿前,抱拳施礼不迭,道:“原来是舅老爷大驾到了,怎的不早说呢,小子还真是该死一百次呀!”
一旁的八脚李与八脚王二人哈哈大笑,道:“奶奶的,前倨后恭,不成人形,这时候怕了吧!”
轿中老者抚髯一笑,道:“小子,水行云回谷来了没有?”
金小山答非所问的道:“有事?”
轿中姬长泰怒道:“水行云也年过甲子出头一大节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有什么看不开的,竟然为了些小事,拍屁股一走就是好几年,墨云谷那么大的一片基业,全撂在我那小侄女身上一人背,他这还像话吗?”
看来姬长泰在装糊涂呢。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水大叔是不像话,要是换了我,才不一走了之呢。”
他一顿又道:“不过如今墨云谷全变了,变得我水大叔回来了,夫人却又不告而别的逃之夭夭了呢!”
轿中老者姬长泰怒喝道:“放你小子狗臭屁,我侄女为什么要逃之夭夭的,真是胡说八道。”
他虽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另是一回事,因为他这时候赶来,也正是受人之托。
金小山道:“老爷子,小子说的全是实情,不信你去问。”
姬长泰一怒,高声道:“起轿,找水行云去,老夫得问问他,是不是他忘了当年他亲口对我说的话了。”
八脚王指着金小山道:“二大爷,他呢?”
姬长泰怒道:“他愿意就叫他带路,不愿意就叫他滚,我们又不是找不到墨云谷。”
金小山早笑道:“既然老爷子如此说,小子也正有要务在身,你老就先请吧,我水大叔还正在谷中呢。”
望着八脚王与八脚李两个大汉抬起那顶小轿走入蒙蒙的大雪里,金小山也拉马骑上,急急的赶向老金矿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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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落在两个抬轿大汉身上,二人只一抖动身子,立刻雪花就落下地,小笠帽顶着风,口中哈着白气像烟卤冒出来的白烟,长衣袖连着两支大毛手扶在轿杆上,二人走的可真够快。
前面的八脚王笑对后面的八脚李道:“只等进了墨云谷,少说我得先喝上十斤老黄酒。”
八脚李也应道:“咱们一年也不过来一回,狠吃一顿也是应该的,这几年难得见夫人回门,却害得大雪天的二老爷亲自来,也真是的,她偏偏又不在墨云谷。”
不旋瞬间,又到了那座八角亭子旁,早听得轿中的姬长泰吩咐,道:“该看到墨云谷中人了吧,墨竹林不就快到了吗?”
前面的八脚王笑应道:“八角亭上厚厚一层雪,西北风这么迷人,真有点摇摇欲倒的样子呢!”
后面的八脚李闻言也笑应道:“二大爷呀,我们要不要进入八角亭呢?”
轿中的姬长泰沉声道:“是累着了想歇呢,还是怕了,为什么要到八角亭上去歇着?”
八脚李忙道:“二大爷你可会错小人意了,也冤枉老八脚李了。”
姬长泰冷哼一声,道:“你这话怎么说?”
八脚李道:“我八脚李跟二大爷不少时候了,功劳不敢说,只一个‘忠’字,八脚李可一直放在心里的,再说来墨云谷也不只一回了,自从大姑娘改嫁到水家来,我同八脚王二人就一直伺候着二大爷来此小往,虽说这几年他们两口子闹得不快乐,可是大姑娘的日子还是过的蛮惬意,别以为刚才那个小子说大姑娘一气离家出走,我们就怕了谁的不敢直走入墨云谷了,要知我们还是墨云谷女主人娘家,算得是墨云谷的座上客,难道真的要按照八角亮上的字行事,什么‘未经引领,擅入者死’,那是对外人,自己人他们招待还来不及呢,再说他们绝想不到玉人姑娘已回枫叶岭了。”
前面的八脚王挺胸凸肚的大散步抬着小轿,光景走的可真够轻松,闻言回头笑道:“老李呀,你说要进八角亭去干什么呢?累了?”
后面的八脚李道:“谁要是累了是龟孙子,我是说轿中的二大爷累了先进去歇一下,我可一点也不累!”
不料轿中的姬长泰听出八脚李的语病,他怒声道:“别再噜嗦,往前走吧,且到墨竹林前再说。”
二人抬轿走的快,不到三里地,转眼已到了墨竹林前面停下来。
这时轿中姬长泰道:“你两个蠢材,可还记得这竹林中的暗桩吗?”
前面的八脚李又笑道:“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的,前后墨云谷有两个总管,他们都曾向我解说过了的。”
姬长泰点头道:“那就好,我们进谷吧。”
正面的巨竹一排十二根,八脚王领着绕过去,他才举步走了不过四丈远呢,口中尚得意的对轿中的姬长泰道:“二大爷,这墨竹林中第一道厉害的暗桩就是千根竹签,人若掉下去,一准变成个马蜂窝。”
不料他正得意呢,突然间双脚悬虚,人已倒挂在巨竹上面,仰头回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八脚李同自己一样的倒挂在一根巨竹上面,而二大爷姬长泰坐的小轿,突然入地三丈,平摆在一摊头如箭簇的竹签上面,动也不动的令轿中姬长泰大骂不休:“你们这两个混珠,事先我还问了你们,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可拿老夫的性命当儿戏。”
也就在这时候,一阵蹄声传来,不施踵间,早见墨云谷总管林童,率领四名墨衣劲装大汉疾快驰过来。
五个人先看看挂在竹上的八脚王和八脚李二人一眼,林童哈哈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关枫叶岭下姬家哼哈二将到了呢!”
挂在竹上的八脚王早高声叫道:“喂,姓林的,这两年你不是被贬到凤尾沟那里守桥去了,怎的又活跃起来了?”
林童未答话,早又听得深坑中的小轿中,姬长泰叫道:“是林童吗?快找人来拉我上去。”
林童心中早明日,只要看到八脚二人,另一个准是姬长泰,因为八脚二人是专门侍候姬长泰的。
要知道姬长泰的武功原本不俗,只因年过八旬,身受风湿苦痛,这些年已少有动手过招的事,每年他都来这墨云谷小住一段日子,去当然也带走了银子,当年姬玉人改嫁给她的大师兄水行云,一多半也是水行云听了他的话,直到那年姬长泰再来这墨云谷以后,知道水行云出走,又见玉人同关浩的热络,心中明白,但又不便说出口来,只装做不知道的混了几日怏怏而去,这以后姬长泰隔了一年才来墨云谷一次,这一回已是第二次来了,姬玉人回武关,而水行云在谷中,他心中就有了疙瘩,想想当年大哥姬长庚在世,武关枫叶岭山下的姬家是如何的风光,再想想当年玉人同水行云同门学艺时候,玉人的功夫全是水行云代师所授,名虽师兄妹,实乃师徒,这段姻缘来的晚,这段姻缘也很凄惨,怨得谁呢?
林童并未多说什么,他只叫人把八脚二人从竹子上面放下来,指着坑中小轿,道:“二位仁兄,恕我不多招待,使拉出老爷子以后回武关枫叶岭山吧!”
他那里说完就走,坑中轿内的姬长泰早喝道:“林童,你好大胆子。”
林童冷笑一声,道:“姬老爷子,你老最好息息火吧,如果真要发火,何不去找到你那侄女再发火,这时候发火在我等身上,有什么用处。”
“嗖”的一声响中,小轿轿帘抖闪中,一团黑影直冲而上,大鹏展翅般的落在坑沿上,光景可不正是又瘦又小的姬长泰。
只见他一抖头上白得不能再白的银丝,道:“林童,你说,墨云谷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童不卑不亢的说道:“老爷子,这事还用得了你老再问吗?”
姬长泰当然不愿承认自已知道什么,闻言怒道:“小林童,好歹我姬老夫还是墨云谷中座上长辈,而你活脱一个下人,干了那么久的总管,礼数该不会忘记吧。”
林童道:“当然不敢或忘,不过这些年墨云谷在你姬老爷子调教有方之下,墨云谷几乎翻了个儿,谷主没有气死,活脱里外全脱了层皮,少谷主变成了残废,这一场可全是——唉!我不说也罢!”
姬长泰怒道:“听你的口气,我那玉人侄女真的成了祸水不成?”
林童摇摇头,道:“当年我们谷主接她进谷来的时候,那可是给足了风光,单就武林中成名人物到贺的就上千人,姬长庚老爷子与谷主师尊二人是殷切训戒,指望夫人能与谷主同手振兴墨云谷的,哪想到二位老人家相继去世以后,夫人她又全变了,变得谷主不愿见她,变得我们全怕她,那年又来了个姓关的,她硬说是她表哥——哎,老爷子,你实话实说,她是不是有这么个表哥呀!”
听的姬长泰怒喝道:“林童,你就别再说了,且带老夫去见水行云。”
林童冷冷道:“万一谷主不见呢?”
姬长泰怒道:“如果他仍然自认是个人物,他就该见老夫,不错,姬玉人是老夫看她长大的,她有什么错,总得要问她娘家人说个清楚,难不成一杆子赶她出门完事不成?”
林童嘴角一撤,道:“没人赶她走,她是见不得人逃走的,如果老爷子不健忘的话,她是跟着她表哥逃走的。”
姬长泰怒道:“你放屁,去年我老人家来的时候,你们怎不来问我,偏就人不在才来质问,显然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林童不由一怔,心想,这老家伙既然要见谷主讨没趣,干脆就带他进去吃一顿抢白。
心念间,立刻笑道:“老爷子说的也有理,那就随在下进谷吧!”
八脚王走到林童面前,指着几根弯竹,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童一笑,道:“暗卡机关随时变得,不着兴墨守成规的一成不变,往后有机会再来,还是在八角亭中等人接引。”
于是八脚王与八脚李二人拖出小轿,稍加整顿,又请姬长泰坐在里面。
前面林童五骑走的不疾不徐,后面八脚王二人跟的可紧,无他,怕的是再中埋伏。
绕过墨竹林,又见面前峭壁千仞中披着一层银灰白雪,有不少银柱凝结。
于是又见一处更大的巨竹林,好大一片庄院在巨竹后面显露出来,墨云谷中那座拔地而起的大厅,上面虽然一层厚厚的雪,但那种巍巍然庄严之气仍在,圆滚滚的红漆高大圆柱子,上面的盘龙栩栩如生,廊下挂的琉璃灯白天还有光外泄。
顺着二百四十层青石台阶往上走,林童首先拍马直冲向大厅门廊前下马。
水行云正坐在大厅上,太师椅上铺着虎皮,他的双脚放在地上那个铜火盆烤着,而怀里还抱了个小铜火炉,桌面上放的老人参茶还才喝了两口呢。
林童急步走进大厅中,施礼道:“谷主,姬长泰那个老东西来了。”
水行云冷哼怒道:“林总管,你这是怎么说话?”
受到申叱,林童一怔,忙道:“姓姬的他——”
水行云道:“别说了,快请!”
一边水行云站起身来往门口走,早见那顶小轿已到了大厅外面。
水行云急步走过去掀起轿帘,他毕恭毕敬的道:“二叔来了,快请进,外面下着大雪——”
长身站在轿前,姬长泰一把抓住水行云,惊道:“行云,你这几年在哪儿,怎么瘦得不成人形了?”
水行云一笑,先对林童道:“你带领八脚二人去喝酒,要好生招待。”
一边水行云拖住姬长泰往大厅上直走。
姬长泰边走边叹,道:“今世夫妻,前世冤孽,当真是有道理,照说当年我一力成全你二人,长庚大哥说你二人年纪相差一大截,但你们终是师兄妹,她任性是有的,如果说她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对我老人家说,打死我也不相信。”
水行云未开口,直叫下人忙着侍候姬长泰,一阵忙过后,姬长泰这才问道:“行云呀,那年你就是在这种大雪天离开墨云谷的吧?”
水行云一叹,道:“二叔是听谁说的?”
姬长泰道:“你出走没多久,我就来了,玉人还在我面前哭着说你撇下她不管,一个人走了呢!”
水行云一哼,道:“有件事情,我想在二叔台前领教。”
姬长泰道:“什么话你只管问。”
水行云道:“玉人是什么时候就认识那个姓关的?”
姬长泰一拍桌子,怒道:“别提那个什么姓关的,像他那种‘驴屎疙瘩外面光’的家伙,也只有糊涂女人才会迷上他。”
水行云追问一句,道:“我是想知道,二叔是何时认识此人的?”
姬长泰咬牙不承认的道:“我就是你出走后来到墨云谷才认识他的。”
水行云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知道,姓关的如果早就被姬长泰认识,那么姬老头也是阴谋者之一了。
如今既然姬长泰过去并不认得关浩,显然关浩同玉人的事只是二人的合谋。
于是,水行云再一次的着意款待姬长泰在墨云谷住下来,不过水行云一肚皮苦水,却未在姬长泰面前倾吐,因为他总是希望有一天要姬玉人自己去说,这时候姬长泰是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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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山离开墨云谷,取道直往老金矿村去,他是因为大叔念子心切,水二还住在老金矿村中的钱家饭铺,天寒地冻,朔风猎猎,水二兄弟又是一腿残废,早一天接回墨云谷来,也好使大叔早一天高兴,父子团聚,也算是一桩喜事,不是吗?
金小山满面喜悦的拍马赶路,远处山坳里,正有一股白烟袅袅升空而起,看看天色,天知道是什么时辰,不过肚皮有些饿却是真的。
那是一幢小小瓦房,上面正覆盖了一层白雪,这附近的几株不知名的树枝上也压着白雪,白得像一张白被单的一个空场子上,场边种了十几株盛开的腊梅花,把毛大雪落在花蕊上,没有落花,却又被风吹落下来,腊梅花更见傲寒而清艳。
金小山还未曾来过这地方,大山里能有这么一处幽清所在,可也着实的不容易。
来的时候还听总管林童指点,说是连翻三座山峰,就可以赶到官道,再由官道西行两天路程,就会赶到老金矿村的,如今才翻了两座山,就出现这块地方,怎么连林童也没有提起过。
也许外面的西北风太大,有些像拉风箱似的“呼嘟嘟”响个不断,所以金小山把枣红马拴在屋前的小场边腊梅树上,屋里的人还是没有一些察觉。
于是,他抖抖大麾上的雪花,缓缓的登上三层台阶向那极为精致的三间小瓦屋中央两扇门前走去。
金小山双手在口边哈哈热气,正要伸手拍门呢,突然听得屋内有女子哭声传出来,不由把起伸出的手忙又缩回来,稍一思忖,立对移身到窗边。
侧耳细听,可听了金小山一跳。
才几步路时间,屋子里的哭声又成了笑声,这是他娘的什么古景?
金小山很想找个小洞往里面看,但他失望了,因为就算是那扇窗子,也是用玻璃的,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小瓦屋里十分暖和是真的,因为正有一股热气自窗缝中往外溢出呢。
金小山轻轻移步往小瓦屋后面走,而后面正有两扇窗户,正巧有一块玻璃是破的,露出一个小如细线的缝口。
金小山忙把眼睛凑近去——
一件粉红缎底绣着翠绿鸳鸯图,帘子是酱红色串玉珠子的,把个纤巧的身段兜得可真紧凑,现在,这兜着兜肚的羊脂白玉般的窈窕女人,正坐在一个烂眼猪唇颧骨高耸的年青人怀中。
她一边解着带子,一边把一张一吹就破的嫩脸尽往那年青汉子下巴杵,直杵得那个烂眼大汉呵呵笑个不停。
墨绿色的大木床,床前面好大一盆炭火,炭火上面还支了一个火架子,上面放着个大酒壶,酒壶似在“沙沙”响呢。
就在火盆的对面,一个只穿着小衣的姑娘,泪眼婆娑,双手掩住胸前,一副可怜兮兮模样,光景是一头待宰羔羊。
扭蹭而坐在烂眼青年怀里的女子,看来总有二十三四岁模样,但另一哭泣女子,却令金小山无法看清她的面貌。
因为她是背着床边侧坐在火盆一边的。
隐约中,只听得烂眼年青汉子道:“不玩没关系,看看又何妨,小姑娘,你把脸转过来呀,只要你一看,就知道人活着是多么的幸运,如何的快活了呢!”
另一边,那女子也尖笑道:“别想不开,人嘛,干吗要活的这般死心眼的,你看我苗菁菁,不是蛮快活的吗!”
边伸出嫩臂往烂眼的长脖子上一钩,又道:“宏色呀,她是初出道的小雏儿,先叫她见识你的真本事,完了她必定会顺从的,你说呢?”
叫宏色的烂眼汉子笑嘻嘻的道:“这么办,我且去把她捆在双足上的绳子换个方向,她就是不看也由不得她了。”
那叫苗菁菁的女子扭身坐起来,笑道:“何不把她抱到床上大家一起痛快,那该多好。”
这时背坐床下的女子头更低了——
窗外面的金小山几曾见过这种场面,一颗心正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心中在想:
面前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是一家人,自己抖然出现,必会引起诸多尴尬,如果——
也就在这时候,床上的烂眼青年汉子已走下床来。
他并不先移动捆坐在床边的女子,顺手桌上取过一只酒杯,提起火架子上面的酒壶,先注满一杯酒,仰起脖子喝卞去,喝完再注满一杯,这才走向被捆女子面前。
一伸手托起那女子下巴,笑道:“姑娘,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暖烘烘的,这时候你难道不是心中似火烧?”
女的脖根一扭,说道:“你们会后悔的——”
只这一句话,早令窗外的金小山一愣,这会是谁?
金小山一时间还想不起自已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
当然,这声音绝不会是桃花娘子方小玉,那会……
就在这时候,大床上的女子双手狠抱着一床棉被笑道:“宏色呀,你快来嘛!”
烂眼的年轻汉子一听,哈哈一笑,道:“别急,总得叫姑娘看个清楚,要她明白我们并未欺骗她才是呀!”
床上棉被中的女子早吃吃一笑,道:“最好把她也托进棉被窝里来,那才有意思……”
烂眼年青汉重重放下酒杯,一弯身把捆在凳子上的女子换了个方向——
当然是面向着大床的方向,而这个方向正是面对着窗子,也面对着窗外的金小山。
于是,金小山几乎肺也气炸了!
因为……怎么会是她呢?
我的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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