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面的横梁上悬吊着—盏油灯,暗红的灯光从段红与沙冲二人背后照过来,直把那黑漆漆的影子照向草屋外,而展若尘双脚踩在影子的头上!
“长白飞虎”段宏怔住下,便沙冲也愣然的应声道:“是你?展若尘!”
展若尘嘿嘿笑了笑,道:“二位,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才那么没几天便又照上面了!”
沙冲怒视着展若尘,铜烟袋已横在胸前,道:“姓展的,你是怎么走来的?”
展若尘寒着脸,道:“这话问的有多可笑,当然是一步步来的!”他望望拴着的马匹,又道:“记得八角事前二位狼狈而去的时候,未曾见过二位拉马走人,这些马……”
段宏暴喝—声,道:“展若尘,别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上次大意失手,今日未必见得,段八爷正要追杀你这头顽豹,你却送上门来了!”
展若尘冷笑一声道:“凭二位?是不是包括你们辽东十人高手之二的郝大山与铁彪二位?”
沙冲这才惊怒的望向徐小霞,叱道:“你……”
段宏吼着骂道:“还用问?这贱人—定是与姓展的同路!”
沙冲惊怒的遥望向远方,沉重的道:“真是如此,郝兄与铁兄二人恐怕……”
徐小霞已把段芳姑放在草屋里,她站在粗木桌边冷冷的道:“二位千万别误会,我真的是图方便,只怪郝大山心存不正想侮辱我,随后姓铁的也跟来了,哪晓得偏就遇上这位英雄救了我……”
段宏怒道:“你搂的女子又是谁?”
徐小霞嗤的一声笑了道:“倒在沙地上的,我把她救回来,她还活着!”
展若尘对于徐小霞的话,心中暗笑不已——
沙冲怒指展若尘,吼骂道:“王八羔子,你把郝大山与铁彪二人怎么样了?”
展若尘嘿嘿一声冷笑,道:“这还用得多问?他们想要我的命,因为我无意间撞坏他们的好事,展某偏就讨厌他们的作为不正,欺悔一个大姑娘,就这样,双方便干起来,也许我的运气比他们二人好了些,所以我才能走到这儿来!”
段宏怒骂道:“你杀了他们二人?”
展若尘淡淡的道:“我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也一心要我的命!”
沙冲睚眦欲裂的吼道:“妈的,听了你这种口气,—副刀神口吻!”
展若尘摇摇头,道:“天下没有刀神,只论个人修养,也许我在刀上的修养比他二人略胜一筹吧!”
段宏侧面望了沙冲—眼,灰暗中只见二人彼此点点头,沙冲已出声,道:“展若尘,今夜既然兜上,形势所逼,便也怪不得我们二人联手了!”
嘿然—哼,展若尘道:“展某十分体谅,因为你们应该是四人联手,分别今只有两位尚还‘健’在,这已经是‘道义’多了!”
沙、段二人当然知道展若尘在讽刺二人,但眼下也只有装糊涂卖傻——
段宏也曾在八角亭撂下话来,早晚要找展若尘一决高下,这才几天,竟然成了两个合杀一人,心中虽然有个疙瘩,但展若尘的刀法实在诡异狠辣,莫测高深,生死攸关,便也厚起面皮装糊涂了!
沙冲的那管早烟袋托在掌上,他走出草屋大门,便往左面横出半步,缓缓的往前逼近!
段宏面色冷酷,“子母刀”斜指右前方,他双肩不动,身子却轻飘的往右前方移!
展若尘双臂下垂,面无表情,双目直视着草屋,对方一一的围来,宛似不见,倒是屋内灯下的徐小霞,紧张的闪掠在门边!
草屋里面,驿站的那老苍头已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四间旧草屋里反倒有些冷清——
于是段宏就在此刻跃扑而上,身形腾掠间,那么矫健又凶悍的自上扑下,七束刀芒,随着他的动作串跳晶莹的弧线,晃移闪跃着泄射而至……
另一面,沙冲矮壮的身子猛然一缩,人便宛似一支浑圆的石墩般撞向展若尘的右侧,尚未接触,已见尘沙滚滚,灰尘无数,呼轰不已的卷了上去……
目光凝聚而深沉,展若尘半步不退,右手狂挥,“霜月刀”的伸缩宛若洒些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电,编织成纵横飞舞的霞光图案闪烁其间……
于是,好一阵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乱做一团,段宏弹滚侧翻,斜刺里沙冲的旱烟袋猛敲上双膝!
展若尘双腿倏起,同时五十刀暴射,猛卷扑进身的“沙王爷”抄冲,刀锋若霜,青气蒙蒙,但见光华流烁,寒气罩人,沙冲尚未及敲打上敌人的双膝,业已怪吼着像来时滚进的身法般,又倒回去!
段宏的子母刀便在此时洒出—片光华,悍猛无比的狂扑上去,刀势凶猛,劲风狂飙,连锁也似的“嗖嗖”之声,宛如空谷—阵怪风,窒人心神!
展若尘倏忽左右闪晃,那身形的晃闪尚滞留在人们的双瞳之内,他却早已在一丈高处,平身在空中,似乎被悬在空中了,便就在这时候,—片光雨洒下来,段宏的刀芒有如撞入大片殒石飞砸之中而弹跳不已!
难敌狂泄急罩的一蓬光雨,却感受到沉剧刀身割裂的威胁,沙冲与段宏二人均纷纷往两侧倒闪,避让那闪电般的锐锋!
真是“无懈可击”!
沙冲如是想,便段宏也是如此想!
展若尘击退敌人一轮狂杀,双足点地,转身便卷向右则的段宏,那身法的利落,何异幽灵乍现?他尚未及旋裹住段宏,“霜门刀”已流闪交织的洒出三十七刀,刀锋不见,寒光连闪,强劲的刀芒几乎变成了极光一片!
段宏大吼一声,刚刚站定的身子猛然低旋,右手上母子刀劲力抖挥之间,那套在刀身上的母刀,便往那片极光中射去,紧接着,他双手力握住刀子,便不要命的往那片耀眼的光华中射去!
段宏真的是卯上了,因为眼前的情形,他必须挣扎,必须全力以赴,若真的要毁灭,总也要捞个同归于尽!
展若尘的内心有着一股激动,搏杀总是要有生有死,结果便只有以冷酷之心才能把刀发挥的淋漓尽至!
于是,又是一阵金铁冲击之声,但这次冲击的时间不长,寒电穿射中,段宏那强壮的身体连连往回弹跌,一股殷赤红鲜血四散标溅,而在同一时间,等沙冲看清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展若尘已凌空往他泄落下来,银芒未失,刀刃成层,劈头盖面的罩上沙冲!
沙冲的银色旱烟袋刚刚举起,头皮上一阵刺痛,鲜血立刻洗面而下,他“嗷”的一声暴砸出手中旱烟袋,转身便退向沙地……
展若尘又见沙冲准备沙遁,他一声冷笑腾空而起,半空中七个怒翻,已见沙冲手脚并用,踢爬迅速,双手加上双脚,把黄沙扒上了半空,一路往沙漠中滚去,远远看起来,就像那地方起了一股小小的龙卷风!
也就在这时候,草屋门口发出一声凄惨的嗥叫声——展若尘不用回头看,那一定是段宏的声音!
原来段宏被一轮刃芒杀得面目全非,倒在门边的石阶上,而展若尘又去追捕沙冲,徐小霞一见段宏未死,遂缓缓的走上前去,道:“段爷,你伤得不轻啊!”
伸出血糊淋漓的右手,段宏喘息道:“徐姑娘,你……”
“兰指穿心”徐小霞便在这时候一声冷笑,道:“赖活不如好死,我助你一把上路吧!”
段宏刚刚转过意来,徐小霞已等好在段宏的脑门,当段宏厉叫声落,徐小霞已把右掌套的钢锥取下来,轻轻在段宏身上擦拭着!
远处便在这时候也传过来—声怪叫:“啊……”
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也是一种极不甘心而又非死不可的嗥叫声……
“沙王爷”挑沙掩护而遁,展若尘早已等在他的前面,黑暗中沙冲以为自己逃出虎口,不料他刚刚伸头引颈站起来,突然发现敌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展若尘的“霜月刀”已到了正自流血不已的头顶,他连多想的机会也没有,便狂暴的拍出双掌——
展若尘一声冷哼,“霜月刀”倒射而回,“唰”的声,沙冲的双掌俱齐腕而断,于是他发出那声吓人的狂号——
展若尘面色平静,对于落在脚边的两只手掌也不多看的冷冷道:“这便是你们阴谋金家搂的后果!”
展若尘转身走回草屋,他根本不用再出手,团为一个人被断去双腕,头顶上的头壳森森外露,这个人又有多少鲜血可以流的?
果然,就在展若尘刚刚走开三丈远,身后面传来一声撞地声音,他只是停了一下,便大步走向草屋里!
徐小霞已在草屋附近寻找那个老苍头,展若尘走入草屋的时候,徐小霞也跟着走进来。
两人坐在桌边,展若尘道:“小霞妹在找什么?”
徐小霞紧皱眉头,道:“驿站的那位老人家,怎么不见了?”
展若尘淡淡的道:“也许一场拼杀,他老人家吓跑了!”
徐小霞望望沉迷的段芳姑,疑惑的道:“不对,我觉得老人有问题!”
展若尘坐下来,一笑,缓缓道:“小霞妹子以为有问题,便一定有问题!”
徐小霞深锁眉头,道:“我记起来了,就在我背着段芳姑跑来,那老人家只见我背的站娘,便立刻面色大惨,然后快逃的不知去向,若尘哥,你想想,此地距离那座地狱城尚不足七十里,那老人家必然认识段芳姑,否则……”
展若尘立刻点点头,道:“推测得合情入理,这种可能一定有!”
徐小霞立刻又道:“真要如此,我们便不能在此停留太久,免生意外!”
展若尘想了一下,道:“一两个时辰尚无大碍,我们吃饱喝足便立刻睡下来,只要养足精神,立刻上路!”
指着昏迷的段芳姑,徐小霞道:“可要把她弄醒过来,一同吃?”
展若尘摇摇头,道:“等我们上路的时候再把她弄醒,她骑上马,自会吃东西,这时候把她弄醒,只怕她是不会安份了!”
于是,徐小霞把桌上吃喝,捡好的送在展若尘面前,她倒反而双肘靠在桌面上,双手托起两腮,俏目直视着展若尘,露出一副俏皮的微笑!
展若尘—怔,道:“你怎么不吃?”
摇着头,徐小霞道:“我不吃,等你吃过了我再吃!”
展若尘笑起来,道:“你在调皮了!”
徐小霞也笑,道:“你不觉得妻子的调皮更可爱?”
展苦尘一愣,旋即一笑——笑得十分涩苦,道:“不论你是调皮或撒娇,我都会觉得可爱!”
徐小霞突然大方的坐在展若尘身边,她伸出细柔白皙的双手,撕着烤肉便往展若尘的口中塞,边笑道:“我喂你吃!”
展若尘一把握住徐小霞的手,笑道:“不如我喂你吃的好!”
徐小霞“咯”的一声笑,顺势倒在展若尘的怀里,她面孔斜仰,双目微迷,小猫似的面色微赤!
展若尘想起自己逃出地狱城的那一刹那,将熄的生命,突然间又开始奔放起来,而摧动这种再生的机运,便完全是徐小霞所赐,论情论势,自己怎能令她失望?
展若尘怔怔的望着怀里的徐小霞,道:“小霞妹,你会后悔的!”
梨涡突现,俏嘴微翘,徐小霞道:“但求生命发光、发热,小霞绝不后悔,若尘哥,难道你还不体恤我的苦心?”
展若尘沉重的眨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道:“如果真能带给你快乐,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徐小霞正要开口,展若尘扶起她倒在怀里的身子,又低低又关怀的道:“先吃喝些东西,我们尚得养足精神了!”
徐小霞也真听话,立刻与展若尘吃喝起来——
沙漠中传来阵阵狂风呼啸,也传来远处的狼嗥,驿站里面的油灯已熄,从外面望过去更是显得那么的孤独与单凋,便门口拴的四匹健马,这时候也像是木雕泥塑似的—动也不动!
然而,草屋的偏间,展若尘舒坦的躺在木板床上,四五张狼皮垫在床上,另外,徐小霞便睡在他身边——
柔柔的,徐小霞道:“若尘哥,我终于也得到你了!”
展若尘闭起双目,道:“我却在心中痛苦!”
徐小霞把脸贴上展若尘的胸膛,道:“我不懂,也不管你为什么要痛苦,难道你心中在呼喊着嘉嘉?我……”
展若尘用力楼紧徐小霞,道:“嘉嘉是我的妻子,也许有些对不起她,但你却是个十分痴情的姑娘,过去我对你有着误解,真的,就在吃东西的时候还存在着这种误解!”
徐小霞缓缓仰面,道:“是怎样的误解?”
展若尘出气混浊,他抚爱有加的揽着徐小霞的一头秀发,道:“我以为你已出道江湖数年,一个姑娘家能在这咱混浊的江湖上翻滚数年,如想保住自己的清白,那便是痴人梦话,却不料你……”
徐小霞低声温柔的道:“若尘哥,我如果早已失贞,便不敢奢存妄相当你的妻子了!”
展若尘一声叹道:“小霞妹,我刚才给了你身心痛苦,看你那种婉转嘤啼的样子,真是不忍心,你应该骂我打我的,可是……”
徐小霞上身一仰,转过头来,俏嘴立刻压在展若尘的嘴上,于是……
两情相悦虽已达到极至,环境的险恶却又难以改变,三更天刚过不久,展若尘已整装得出发了!
徐小霞慵懒的挽着发髻,满面羞涩的望着一旁的展若尘,道:“若尘哥,我很满足了,虽然时光短暂,却更令我回味无穷,虽死无憾!”
展若尘全身一震,怔了一下,道:“小霞妹,你何出此不吉利之话?”
徐小霞一笑,道:“我已什么也不在乎了,因为我已获得到了超出想象的快乐,其余的我还在乎什么呢?”
展若尘叹口气,道:“你真是个令人难以捉模的姑娘!”
两人收拾了一些食物,展若尘抱着段片姑捆在一匹马背上,令她双足自马腹下面连拴起来,这才把段芳姑拍醒过来,冷冷的递了一些肉块,道:“对不起,段芳站,吃点东西吧!”
段芳姑宛似从睡梦中醒过来,她忿怒的直视着刚刚上马的展若尘,道:“你为何突然点我的穴道?”
展若尘一笑,道:“不得已而为之,你多包涵……”
展若尘就是在发现郝大山绕过来的时候,怕段芳姑突然大叫而点了她的穴道,而段芳姑却一直睡过三更天!
发觉被捆在马上,段芳姑冷冷道:“你们……”她望着地上尸体,叱道:“你们杀了驿站上的人?你们知道大漠上设的驿站是为行旅方便,你们竟也忍心下手……”
展若尘沉声道:“这两人是专门对付展某而来的,你宽心,我们尚不至于残忍到屠杀无辜!”
徐小霞已跨坐马上,她—掌拍在段芳姑坐骑屁股上,冷冷道:“走!”
段芳姑也真的饿了,她坐在马背上撕吃着肉块,不时的环视着四周,三匹健马奔驰在沙漠里,从灰朦朦的月色里看去,宛似三朵墨云移向天边!
就在东方洒出—片赤红彩芒的时候,三匹马已经到了一条干裂的河边,那些圆石四周皆被黄沙覆盖着,河床上一条条龟裂的缝洞,有几堆草丛点缀其间,倍觉一片荒凉之感!
展若尘伸手取出水袋猛吸了一口,又递给徐小霞,道:“小霞妹也喝一口吧!”
徐小霞甜甜的一笑,接过水袋便也喝了一口。
段芳姑已沉声道:“看你们两个那般的哥呀妹呀的,比个真夫妻还肉麻!”
徐小霞哼了—声道:“鬼气森森的你懂什么?”
就在这时候,展若尘双目—亮,道:“看,远处好像有几户人家!”
徐小霞站到马背上望过去,点点头道:“至少那儿有人!”
展若尘又看了一眼,指着反方向,道:“走,我们绕向另一面。”
徐小霞立刻同意的道:“大漠之中,我们尽量少与人照上面。”
三匹马绕过那道干裂的河岸,真往正东方驰去,不料三匹健马奔驰了一个多时辰,忽见展若尘双眉紧皱,他重重的对徐小霞,道:“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你只要看紧段芳姑,别的一概不去管。”
徐小霞惊异的道:“若尘哥,可是发现什么征兆了?”
展若尘望着沙天一线的远方,道:“环视在我们的四周.一定有……”
徐小霞眨着一双眼眸,道:“我怎么就没有发现?”
展若尘面无表情的道:“杀戮的多了吧,那种特有的气息总是令我有着预感!”
段芳姑冷冷的接道:“展若尘,你—定走不出大漠,你一定会丧命于此,一定……”
展若尘嘿嘿一声冷笑,道:“段芳姑,若真有那么一刻到来,怕你也将看不到了,如果你想活着,便祷告上苍,别让那些人物出现!”
段芳姑一声大笑,道:“展若尘,你一人独闯大漠,当真以为我骷髅帮无法收拾你?虽然我们大部份精英已去了辽北,虽然我爹也率众赶去,但大漠尚有数千弟兄分布在这里,四大护法虽死,我们仍有二十名巡查使,展若尘,你等着吧,段芳姑相信你绝对到不了龙泉镇便完了!”
展若尘冷冷的道:“段芳姑,我相信你的话,但我更相信那手中的刀,你最好三缄其口,别惹火了我,因为我的容忍是有一定限度!”
段芳姑怒声道:“展若尘,我并不怕你!”
大怒,展若尘对徐小霞道:“再把她的双手拴起来,如再吼叫,给她一把掌!”
徐小霞立刻又取出一根细牛筋,两手便把段芳姑牢牢的拴住了,冷笑道:“段芳姑,少摆你段公主的架子,如今你已是阶下囚,如再不识相,便是自讨苦吃!”
段芳姑忿怒的哼了一声,立刻便把头偏向一边——
就在这时候,西方一道沙天上出现了奇景,一小队骆驼,宛似腾云驾雾般透着一种虚幻的假象,往一个方向在移动,从日头的照射下,这批骆驼时而很快,时而很慢,然而总是在那道沙丘脊上绕着圈子而不即消失。
展若尘冷冷的道:“海市蜃楼,便是这个样子,大概距离我们尚远吧!”
徐小霞望了一阵子,道:“别被他们扰乱了我们欲走的方向,若尘哥,我们别去理他们!”
展若尘点点头。
“也许他们是往驿站那方面去的吧?”
突然,徐小霞戟指西北方向,道:“若尘哥,你快看!”
展若尘侧面遥望过去,不由得一怔,道:“又出现一队骆驼!”
徐小霞立刻又道:“是往我们这边来的,而且相当快呀!”
冷冷的点着头,展若尘道:“不但来的快,而且另一批也往我们这方前进了。”
徐小霞一惊,叫道:“不错,正是往我们这方追来了。”
突然,段芳姑一声哈哈笑,道:“尚未走出此地,便已经有人追上来了,展若尘,你们能逃出大漠吗?”
展若尘咬着牙,重重的对徐小霞,道:“记住,如果来人是骷髅帮的人,你便立刻与段芳姑共骑—马,我把她交给你了!”
徐小霞立刻冷目直视着段芳姑,道:“放心吧,若尘哥,我会侍候得她服服贴贴,想从我徐小霞手上溜走,门都没有!”
三匹马直往前东驰,刹那间又驰出了十余里,徐小霞骑马驰在后面,他回头看去,已不见那两批骆驼的影子,便立刻笑对展若尘,道:“若尘哥,两批骆驼不见了,也许他们是客商吧!”
展若尘正要拍马往一道沙巅上驰去,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左右两个方向平等着出现那两批骆驼队。
太神奇了,他们如此神秘的分别出现在左右,而且竟然是愈走愈近,双方的人物业已清楚的看得见——
展若尘已平静的连眼皮也不眨,冷冷的稳坐在马上。
段芳姑脸带微笑,长发半掩面的看着左右平行前进的两批骆驼,白得如纸的面上,开始出现了冷霜般的严酷表情,嘴角不时一牵。
此刻,乘两批骆驼驰上的灰衣大汉们开始吼叫了!
叫声此起彼落,说的话展若尘一句也听不懂,便徐小霞也不知道这些灰衣大汉们叫些什么!
突然,左右两批骑在骆驼上的大汉们,一个个高举着三尺长的骷骨爪,摧着骆驼,便立刻把前面一道沙路堵住,为首的两个大汉已跃下骆驼站在三十多匹骆驼前面,冷冷的望着驰马而来的展若尘三骑。
展若尘回头望了徐小霞一眼,只见徐小霞双手猛安坐鞍腾空而起,半空中怒翻—个斤斗,人已坐在段芳姑身后面,—手搂住段芳姑的腰,右手自段芳姑肩头伸到前面,徐小霞已冷冷的道:“段公主,稍安勿躁,你可要看清楚我手上套的淬毒钢锥,我可不想对你下手,但如果必要的话,我还是照样往你的嫩肉上扎的。”
段芳姑沉声道:“徐小霞,你放心,就算我段芳姑要死,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死在你这贱人手中。”
徐小霞哼了一声道:“段芳姑.你很聪明——”
突然,迎面吼叫之声戛然停止,刹时间只闻轻风拂沙声,展若尘已停下马来。
站在骆驼前面的两个长大汉子,右面的—人手握着骷骨爪,大声喝道:“该死的东西,还不快把我们公主放下来?”
展若尘一声冷笑,突又闻得左面的干瘦汉子高举双手,对这面施礼,道:“公主他们没有伤着你的玉体吧?”
段芳姑已缓缓的道:“两位巡查使放心,目前他们还不敢对我动手!”
这时右面的瘦子狂吼,道:“可恶啊,真要我们一拥而上,杀了你们?”
展若尘坐在马上淡淡的笑道:“朋友,投鼠忌器,难道逼我们动手杀了你们公主吗?”
段芳姑已高声,道:“连四大护法都惨死在这姓展的手上,你两人绝非他的对手,眼下不可莽撞行事!”
左面大汉急急的道:“四位护法他们死了?都死在这家伙手上?”
段芳姑叹口气,道:“他们已为我‘大漠骷髅帮’捐躯成仁了!”
右面大汉突然瞪起三角眼,吼道:“四位护法能,我们为什么不能,公主,我们人多,大伙一拥而上,谅他一人又如何对付我们二十六人围杀?”
段芳姑面色一寒,道:“我不准你们白白送死,不但救不了我,反而害了我,要知道这人是辽北金家楼当今少主,更是江湖上心狠手辣的屠手,便西陲那个尤婆子,尚且对他存戒心,你们又如何是他的对手,没必要倒白牺牲性命!”
展若尘淡然一笑,道:“段芳姑,展某对你的合作,深致谢意,更为你能替他们着想而感动!”
段芳姑怒叱道:“展若尘,你休想在我面前卖乖,我段芳姑不吃你这一套,你等着瞧,展若尘,你们走不出大漠的!”
段芳姑话声甫落,迎面灰衣大汉便立刻又是一阵狂吼如雷,一个人高举着手上的骷骨爪,挥舞不停……
展若尘十分不耐的冷冷对段芳姑,道:“段芳姑,你快叫他们让路,我不想再耽误行程!”
段芳姑沉声道:“要走,你可以绕道而行呀,就—定要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展若尘往两边望过去,只见沙地上出现许多浑圆的小沙丘,有许多沙丘上的小沙在往下滑落,他沉声道:“小霞妹,小心跟我走!”
展若尘转身往南绕,徐小霞搂住段芳姑跟上去,徐小霞的坐骑也跟上来了。
就在这时候,那批灰衣人的叫声更加宏亮,一个劲宛如要把喉骨喊破!
吼声如雷,飞砂黄石,大漠中似乎见起一阵怪风,光景天要塌了似的令人感到恐怖!
展若尘心静如止水,缓缓的绕向一道沙沟,就在他正要拍马绕过这批灰衣人的时候,坐下健马突然前蹄一滑,马首忽然已贴上了沙面!
展若尘第一个念头便是“浮沙”!
—念及此,不及多想,双掌猛按马背,大吼一声便挺腰拔空而起,半空中他双肩往后猛压,倒翻着空心斤斗,已落在三丈外。
一把拉住徐小霞坐骑,展若尘叫道:“快退回去,有流沙!”
这时只见展若尘的坐骑正哀哀低嘶,只把个马背露出浮沙上面,一会儿马首也不见了,宛似这匹健马突然消失无形一般!
徐小霞惊骇的道:“若尘哥,好险!”
展若尘冷冷的回头瞪向阻在沙路上的灰衣人,沉声怒道:“这也许是他们一项阴谋,故意诱我们上当!”
徐小霞冷冷的道:“若尘哥,我也忽然想起来了,这两批灰衣人的出现,一定与驿站的那个老苍头有关系。”
展若尘点头同意徐小霞的这—想法,他冷眼望了段芳姑—眼,道:“段芳姑,你如果真心爱护他们的性命,那就快叫他们让路,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段芳姑双目凌厉的喷射出恶毒的眼神,吼道:“展若尘,我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对我效忠?”她一顿,又道:“流沙怎么没把你也卷了去,没得倒叫那匹马替你这杀千刀的作了替死鬼!”
远处,拦在路上的灰衣人又不叫了,只听一人高声道:“公主,属下等前面恭候大驾了!”
段芳姑也回应道:“去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人立刻高声道:“遵命!”
于是,二十六匹骆驼上面,分别坐着那批灰衣大汉,匆匆的便往前面驰去……
展若尘冷冷的道:“倒要看看你们这批人鬼不分的家伙,还想使出什么样的阴狠恶招!”
徐小霞已关切的道:“若尘哥快骑上我的马,只要过了今夜,明天过午我们便能赶到龙泉镇!”她—顿,又道:“此刻正应了一句话——步步凶险,我们必须时刻留意,处处小心了!”
突然一声嘿嘿笑,段芳姑道:“只怕你们走不到龙泉镇了,嘿……”
展若尘面色寒寒的道:“那么你也别想活着!”
展若尘骑上徐小霞的马走在前面,他十分注意沙路,但在有可疑的地方,他便下马探查,这天他们走的可真辛苦,天快黑的时候,才走出八十里路,徐小霞有些焦虑的道:“若尘哥,明日如果不快马加鞭,怕天黑也到不了龙泉镇!”
展若尘并未开口,他遥望向远方——沙天一线的远方,心中在想念着义母的安危,自己离开金家楼的时候,曾对妻子嘉嘉提过,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自己便一定会赶回金家楼,如今屈指算来,已快十二天了,这一路上的耽误,也太出乎意外了!
此刻,红日已落在沙丘下面,沙漠中刮起—阵阵尖啸而过的狂风,飞沙扑面,难以睁眼。
展若尘指着一处高约十几丈的沙丘,对徐小霞道:“暂且在此歇下,我们三更再赶路。”
徐小霞当先翻身下马,她低头把捆住段芳姑的双足绳子从马腹下面解开,便一掌把段芳姑推落马下,叱道:“段公主,下来吧!”
横身跌在马下,段芳姑忿怒的喝道:“臭丫头,你给我记住!”
徐小霞并不理会段芳姑叫骂,又立刻把她的双足捆起来,推倒在沙丘边,冷冷的道:“乖乖的睡吧,三更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段芳姑何曾想到自己会教人如此折磨?想哭,但她硬是把眼泪往肚子里面吞。
展若尘先在四周察看一遍,附近除了风吹沙飞之外,看不出有何异状。
走回徐小霞身边,他取出干粮、吊水袋……
段芳姑只喝了几口水,便低头倒在沙地上睡着了。
徐小霞冷笑,道:“想不到这时候她还睡得着!”
展若尘托着水袋,也把坐骑喂些水,取出一袋黄豆,把两匹马喂了一阵子,天色已灰暗下来了——
徐小霞依偎着展若尘,两人并肩坐在马旁边,徐小霞低声对展若尘道:“若尘哥,你先睡吧!我守着。”
展若尘看看已睡着的段芳姑,低声道:“也好,我先歇着,你可要特别注意她噢!”
徐小霞温柔的按住展若尘的双肩,笑道:“你放心,快睡吧!”
缓缓闭上双目,展若尘脑海里尽是义母的影子,晃闪不已,心情之紧张,内腑的焦急,有如千百条毒蛇在咬噬着他,一时间他难以平静下心来。
而徐小霞却双手枕在头上甜甜的睡着了!
仰面望望天色,月光斜挂在东边天上,此刻大约已是二更天了吧!
就在展若尘苦笑望向徐小霞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端凄泣凉的狼嗥声!
展若尘并不在意,大沙中像这种野狼叫声是极端平常的事,哪一天都会发生!
不料,相对的两个方向狼叫声,越来越近,像是要往这里集中似的。
展若尘轻轻站起身来,顺着沙五走上去,灰暗中他极目望过去,不由心中大紧……
只见东北方一里不到地方,有一匹骆驼,上面正有个大汉,他仰着脸张口狂叫不已……
西南方也是一匹骑骆驼大汉,同样的相对尖嚷,他们那种狼叫声,便此起彼落的传过来。
于是,附近有了狼踪,展若尘绝对想不到竟有这种奇人,能把野狼集中。
叫声仍然不断,狼群已经出现——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集中了。
展若尘双肩紧耸,立刻把徐小震叫醒过来。
徐小霞羞怯的揉揉眼,道:“我倒睡着了!”
展若尘指着四周,道:“有人在驱使狼群了!”
徐小霞怔怔的道:“传言大漠中有奇人能驱使狼群,难道真的有?”
展若尘尚未开口,段芳姑已冷笑道:“等你们同野狼拼命的时候,那种光景一定很吸引人,哈……”
徐小霞怒叱道:“野狼扑来,我们尚可一搏,你呢?哼,亏你还笑得出来,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料,段芳姑又是一声笑,道:“如果野狼也把我吃了,那两个驱狼的也别活了!*
展若尘听了一愣,立刻对徐小霞道:“她说的有理,驱狼人就是他们骷髅帮的人,那就必须妥筹对策了。”
于是,段芳姑又是一声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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